“关于找印刷公司的事项，那是由谁负责的事情来着？”我问：“啊，这敌人快帮我补刀。”并指了指四十二寸屏幕上那被我打剩一滴血的敌人。
“不知道，不是飞少负责的吗？”大秦说，“咦？帮我打破这个木箱。”
我点了点手柄，利用游戏角色把大秦所指的木箱给打破了。
“差不多该找合适的印刷公司了，”凌科社长一边用专业单反替飞少的手办拍照一边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多找几家，看看哪家的价钱比较合适。”接着，又拍了几张照片后社长补充道，“对了，质量再差劲都不是问题，只要不是成品一拿就散的都OK，重要的是价钱便宜。”
“就算哪天突然爆炸了也可以？”
“可以，就算朝地核来一记歼星炮的，也都可以。”
“那么这事儿谁来负责？”方心随便拉了张凳子坐在上面，翻阅起本期校刊：“事先说好了哦，我对买卖这事处理不来。”
“额……大家……为什么都聚在我的房间呢？”飞少略有疑问地问道。“去饭堂和图书馆不行吗？”
我们现在塞进了飞少的宿舍中，开会讨论哪些稿件能过初审。不过实际上，这个会议我们可以在饭堂或图书馆里开，但之所以选择飞少的宿舍，不仅因为这宿舍存放了使用实体纸张投稿的稿件，还是个有很多手办的天堂。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飞少收藏的游戏机。
不过由于飞少的四十二寸显示器是放在床上的，所以我们玩游戏时也只能坐到飞少的床上面，这样也恰好给宿舍腾出一点空间，给坐在书架旁的女孩子们。宿舍的地理环境有时候还真的帮了大忙。
嗯，天堂真好。
但是，如此心知肚明的事情，飞少却不愿面对这份现实，从他不断重复的那几句：“不要弄坏……不要弄花……”“不要转动关节……”“求求你……别冲动，我们有事好好说。”中不难看出来，他正在逃避现实。
无疑的，但我们进入这个空间时，这里于他而言，便是一个挠痒人心的地狱。
嗯，欢迎来到地狱。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们才只有那几百块，哪个企业会这么闲给我们出书？”方心一下子就提出重点了。
“所以我们要找很多家。”凌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找很多、很多、很多家。”
“别说，我懂。我都懂。”方心说，“不过说实在的，其实跳过文学社，向校领导申请的话也可以用学校的器材啊。就像文学社打印周刊一样，我们也可以向校领导申请使用吧？”
“其实嘛……”社长说：“说不想和文学社合作，所以才不想使用学校器材这点，只是个借口……”
“借口？”
“……是的……”社长吞吞吐吐的，很不情愿吧真相说出口。“……因为……”
“因为咱们伟大的社长想要真真正正地建立一间出版社。”大秦一边打游戏一边把真相说出口了。
“喔——！”
方心调侃地望着社长。
其实凌科社长之心，我们皆知。她犹如司马昭一样，只有新来的方心不知道而已。不如说，从第一次社长落实出版轻小说计划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了。
不，也许其实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下子猜对了对方的心思。在当时，那个迎新会议的教室里，我、大秦、凌科还有飞少，各个人心中都希望借此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吧。
不管各自想要闯一番事业的理由是什么，它的起因又是什么，我们都有近似的目标、近似的理想，当中还有近似的眼神。
可以说，我们都是近似的。
于是因为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巧合，这样的机缘，我们四人相遇了。也因为这种近似的目标和理想，我们才能团结一致，把计划进行到现在。
虽然当中有许多插曲，其中还有方心突然掺了进来，但原定计划仍然不变，我们想要闯出一番事业的心也不会因此冷却。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对社长这个计划中那么多的缺陷视而不见，包括了就算不和文学社合作，我们也依然能够使用学校器材这点。
实际上我们四人都明白，招新素材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建立一个真正的出版社。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些经验，而这些经验，社团的现状给了我们很好的机会。更何况，我们还有大学这个近乎完美的保护伞呢；我们还有老师这种专业型技术人才呢；还有向我投稿的那些学生，他们当中的可能性与潜力更是无法想象和无法估量的呢。
失败了，这就是难得的宝贵经验，当中还不会存在债务风险。成功了，我们就是传奇，我们就是神话。
我们，就是历史！
“切，扯了那么多，原来最后还是一样的呀。”方心不知为何的，突然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说道。
说起来，她一开始想要加进来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而往这方面这么琢磨的话，她的那句“最后还是一样”的意思——是在指我们五人实际上都是一样的吗？
也对。其实方心一开始加入我们时，应该是很困扰的才对。她参加进来是因为自己的家庭问题，对于我们那想要作为招新素材的理由来说，她的理由也未免显得太过自私了。
这自私的心让她很难真正融进我们之中。于是她很不安，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因此排挤她。但到了最后，也就是刚才，她才明白了我们四人其实各怀鬼胎，才终于放下心来。
最后还是一样的，这就是我们的内心想法。想要闯一番事业，这就是我们。
不过若要问这和不利用学校资源有什么关系的话，我只想说有这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学校的确能够保护我们、帮助我们没错，但这种帮助和保护却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在他们递给我们毕业证，和我们断绝关系之前，我们必须得学会如何自立。
如果这学习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还没和我们断绝关系的学校也好替我们擦屁股。毕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经过学校审核，我们要是出了事故，校领导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丝毫不带风险的事情。
“不过说回来，”大秦说，“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有制作这些小产量的印刷公司。好像是只要把样板用邮件发给他们，他们就按照那个样板制作出来。”
“这种作坊没问题吗？”社长问：“在价钱方面。”
“质量方面的话，从他们给出的其他自费出书的样本上看倒是没问题，不过价钱却是每本二十的制作成本。”
“按照这样的成本价格，我们又得换一种销售战略了。先记下来吧。”
“以前也提过这个问题不是吗？”我说：“找一些新开印刷公司，他们这种新公司可是为了业绩，什么都干的。”
“也可以找即将倒闭的印刷公司啊。”大秦补充道，“他们也是为了业绩，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找那些为了业绩什么都愿意干的公司么？”飞少问。
“不，不一定。”社长说，“找那些不愁钱，只愁业绩的公司为优先对象吧。”
“也就是找脑袋装草的小型企业么？”我问。
“硬要说的话……”社长苦笑点头，“就是这样。”
脑袋装草的公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要是随街都是装草公司的话，那我国的经济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说起来，”飞少说，“只要便宜就可以了吧？”
“当然！”社长点点头。
“那我们从网上搜搜有那些是愿意做这样只有价钱便宜没有质量保证的企业吧。”飞少说：“如果网上能够找到这些愿意制作小产量的公司的话，那我们在这些公司先下手如何？”
“如果是二十元一本这样的价格的话……恐怕我们只能改变销售战略来配合了。”
也就是说要么能找到脑袋装草的，要么花费巨大成本来制作。虽然巨大成本意味着良好质量，但我们不需要质量，成本低就可以了。
当然，质量也不能差劲得太离谱了。
“话说回来，我们这样只要价钱不要质量，岂不是在欺诈读者么？”飞少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说：“不然你出钱弄几本有质量又便宜的书如何？”
“要是我们有自给自销的流水线生产作业就好了。”方心说，“可惜你们既不想靠学校，又无法自己做，真是可惜呢。”
“只能找外部企业帮忙了，可是我们想要的脑袋装草企业却寥寥无几。”
“准确地说应该是为了业绩什么都愿意干的企业寥寥无几。”大秦又忙着补充。“只要找到那种企业就可以了。”
如果是大量生产的话，印刷公司倒是能便宜一些的。但是我们的预算只有几百块，这么小的产量要求，那些公司可是不会便宜的。
而且问题还在于，我们附近没有可以参考的印刷公司，网上的那些又比我们预期要贵，这才是要命之处。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种脑袋装草企业，我们只好把发售价格推高一些了。”我说，“虽说我们连发售哪部都不知道。”
“哦！终于通关了！”大秦一边欢呼通关，一边把游戏手柄慢慢放好，我也慢慢收好手柄。之前飞少就放下狠话，借玩可以，弄坏的话就得死。
“不过推高的话，同类型产品可就成为我们的对比对象了。”凌科说：“现在市面上的轻小说买得特别便宜，而且特别便宜就算了，质量还特别好，弄得我们除了‘没价格所以没质量’路线都变得难走了。”
“说起来……那些出版社他们这样的质量和这样的价格没关系吗？”我说：“尤其是T出版社，我记得他们好像是日本一个大型出版社的分公司吧，但T出版社出来的中文版轻小说，可不止他们自己旗下的哦，就连与日本总部敌对企业的小说，他们也出中文版了哦。”
“这是作战策略啦！是策略！”大秦竖起右手食指说：“想想看，现在中国轻小说还在起步前阶段，所以好看的经典的轻小说都基本来自日本那边。于是T出版社就利用这点，把所有经典的小说都给沾上一点边，这样下来，所有发售在中国的经典轻小说都来源于T出版社的，而且还因为买下这些经典作品的版权，完全断绝了国内其他竞争对手出版日本那些经典作品的可能。是属于红海战略的一种。”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方心说：“他们如果专注挖掘中国作者的小说不是更好吗？在打响名气方面。”
“我记得他们好像每年都弄一个轻小说比赛，”凌科说，“这的确有助于找出优秀的国产作品。”
“那是门面功夫而已。”大秦说：“我敢用飞少的手办保证，这比赛其实是T出版社随便做出来出来的东西而已。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红海战略，当国内的竞争对手回过神来，发现大部分经典作品都被T出版社买下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为什么要用我的手办作保证？杀了你哦！”
“可是……”方心又问，“为了断绝国内其他竞争对手和日本出版社合作的机会，T出版社这样大成本的计划，可得有他们总部的资金支持耶，总店方面会那么容易支持他们吗？我的意思是……T出版社现在的轻小说作品差劲得惊人，这样的分部，总部还会支持吗？”
“不对不对，你一定没注意我说的话。”大秦摇了摇食指，“T出版社只是日本总部的一个桥梁，仅仅只是为了让所有日本经典作品只能通过T出版社这个源头流入中国而建立的。这样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合作伙伴，所有经典的作品只有一个源头流入中国。而当大部分经典作品都遭到T出版社取得版权后，他们就能用减低产量的方式降低销量，然后加强自家总部旗下的小说产量。于是日本那边的竞争对手不仅无法给中国其他企业提供版权，连销售量也一再下跌，让他们自己怀疑人生。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我可以用飞少的四十二寸显示器作保证，如果T出版社再出版像以往那些不堪入目的作品，并且在四年后还得到总部的支援的话，那么这一切的推测都将会是真的。”
“为什么总拿我的东西作保证？真对你拔刀哦！”
“但是……”我提出了疑问：“这战术把中国盗版行业考虑进去了吗？到时候T出版社不让生产，读者又买不到正版的经典作品，他们不就会买盗版的吗？”
“放心吧，”大秦说：“在我国，自以为买了正版就很了不起所以到处炫耀的人有很多，他们可都是非正版不买。但他们中其实很多都不知道，轻小说是文学快餐，是看过第一遍就很少看第二遍的作品。”
“看过就不会看第二遍？什么意思？”我问。
“你把你以前看过的轻小说翻出来再看看试试，保证你没干劲打开。”
嗯？说起来我都不怎么把轻小说翻第二遍来看呢。因为感觉看过一次了，实在没必要看第二次。但有些也例外，有些经典作品我倒是会多看几次。
“而且我们这边的盗版泛滥成灾，”大秦继续说，“大多数的作品都成了电子版，所以出版社的实体书只是供收藏用的。不过说到收藏的话，T出版社的质量良心价钱便宜，很适合用来做收藏呢。”
“有道理，”我点点头，“他们的书的价钱连一本塑料页面的杂志都买不起呢。不过就是因为太过良心了，所以我们现在才会这么苦恼。”
如果他们当初把定价提高一点，那么我们就不用这么考虑低价销售的策略了。
““唉……””
不知为何的，我们几人突然抬头，对着飞少的宿舍天花叹了口气。
这路……难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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